记录,绘画,再创作

时间:2022-10-20 17:15:04 来源:网友投稿

近几年,“手账风”悄然盛行,网络上时不时能看到一些绘制精美、装饰用心的手账内页,记录一份特别的午餐、看完电影后最深刻的印象、途中偶遇的不知名鲜花……热爱记录的人以简单的绘画与文字记录自己的日常点滴。与手账触类旁通的,是许多博物爱好者对自然进行观察后的记录,他们也在为自然进行日记,只不过关注的对象有所不同:花鸟鱼虫,日月雨雪,笔记本上一页页或寥寥几笔勾勒形状的速写,或认真描摹上色的彩图,或是同一生物不同角度的展示,或是一个生物在不同时期的详细观察记录……在这些充满着细节的自然笔记里,留下了自然的微小片刻,既有科学之美,也显艺术之美。

博物观察 开启自然记录

博物多指动物、植物、矿物、生理等一类学科,而自然即是“动植矿生”的最大、最天然的观察场所。热爱记录的博物爱好者在进行自然观察后,会采取文字、绘画、摄影、制表等多种方式综合进行记录,每一种方式都有独特的作用,其中,繪画在几百年来一直是表现自然的主要手段。与摄影的如实反映、制表的理性归类等方式不同,笔记绘图是从观察者的主观角度出发,将所见的重要或有意思的特征加以突出,而且可以让观察者主动去了解所观察的事物。绘画手法在实际运用中也十分灵活,既可以如实地反映观察情况,也可以成为一种充满创造性的艺术。

以笔记形式观察记录自然,是一种让各年龄阶段的人都能走入了解自己周围自然的轻松有趣的途径,它无须像写生那么专业,每个人都可以入门,从记录的乐趣中慢慢发掘更适合自己的方式。随着环保与自然的概念日渐深入人心,在小学与中学校园里,手抄报也成为孩子们记录自然笔记的一种方式。手抄报多以一个主题为中心,例如记录蚕宝宝的生长,探究荷花、荷叶与莲子的关系,甚至是在外婆的院子里观察苦瓜……孩子们勾勒形状,仔细上色,认真誊写,手抄报的图画字迹虽然稚嫩,但已露博物探索的萌芽。

观察是自然记录的前提,一切记录的基础都建立在观察之上。一朵花,一枚叶,一只匆匆爬过的蚂蚁,每一个看似细微的观察对象,背后都有通向更广阔自然的道路。在进行观察记录的同时,对自然的探索也会在无形中深入:倘若要绘下一朵花,首先需要观察它的基本形状,随即需要观察花的构成,花瓣、雄蕊、雌蕊、叶片和花梗分别是什么,在哪处连接等等。绘画出花的形状、记下一些基础信息后,还可以记录它的生长地点与生长环境,分辨它的种类,它在一年中不同的开放时间,在研究这些因素的过程中,可以顺势了解到许多关于环境、土壤以及天气等方面的知识。观察不仅限于对物的观察,哪怕对象“无影无踪”,也依然可以通过别的迹象发现它们:例如动物在泥土中留下的脚印,鸟类脱落的羽毛,植物的幼苗……在这些细节中也隐藏着线索。而且当观察记录过程中,如果某种特殊的动物、植物或者事件引发了好奇心,还可以对这件事展开专心致志的研究,在实地观察之外,从书籍与网站上了解到更多专业知识,使知识结构不仅在横向层面发展,更有纵向的深入探索。

诚然在山林野外有更丰富的动植物种类,但是即使居于看似全是钢筋水泥的城市之中,也可以细心观察周围环境,从中发现自然生机,开启博物之旅。

在2019年“第四届博物学文化论坛”的“自然观察与写作”分论坛上,武汉出版社的副编审刘从康分享了他的城市自然笔记心得:从认识与记录城市中的乡土动植物开始,再到发现动植物适应城市环境变化与特点,进一步到寻找城市中动植物与人类的相互联系与影响……人们生活的城市并不是一片“沙漠”,那些土生土长、人们已习以为常却不一定叫得出名字的植物,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忙碌又或是翩然惊鸿一现的动物身影,又或是从整体角度观察一片城中荒地在时间流逝中发生的变化,城市中隐藏着许多妙趣,亟待人们探索。同时,自然也不仅仅局限于动物与植物,人也是一种自然存在,他们所建筑的道路与房屋,从广义上理解也是自然的一部分。

风物诗人 艺术的再创作

博物绘画不拘于形,它可以是写实程度高的观察记录,也可以是融入个人体验的再创作。如今正在攻读北京大学哲学系科学技术哲学博士学位的官栋訢,在本届博物学文化论坛的“博物学绘画与印刷艺术”的分论坛上,分享了自己多年博物绘画的一些心得,主题为《画一首风物的诗:我在南方的自然日志》。与大多数自然笔记会使用的速写、素描与水彩不同,官栋訢的创作更多是完成度高的插画作品。这些作品中既有他在过往生活经历中对自然的体验与感知,也是他将自己的感受与经历经过视觉化加工后呈现,有些作品带有一定的幻想色彩。

官栋訢从小在广东汕头长大,他小时候常跟着奶奶去家附近的共和市场,那里放眼望去是琳琅满目的海产品,日久天长,他逐渐开始认识市场里各种鱼类,也开始对海底世界着迷,家里便有了一叠关于海底生物的图鉴,他从书里知道市场湿漉漉的摊位之外的事情,“隐居深海的大王乌贼可以与抹香鲸搏斗几日几夜,而不是在共和市场的木板上耷拉着触须。”后来,他根据书里的描绘和电视里的《动物世界》,想象海底的生物,并且开始照着图鉴绘画它们。官栋訢的画画天赋可说是被他的爷爷发掘的,五岁那年,他第一次画出了一条龙,被爷爷裱了起来,至今还挂在家里。此后,他也在绘画一途上越走越远,“从此以后,画画已不止是爱好,它成了陪伴了我十几年,能给我带来快乐的东西。它像文字一样,是表达情感的方式,包含着生活里每时每刻的心情。”

后来,官栋訢在中山大学珠海校区进行本科阶段的学习,由此他的画笔记下了不少珠海的风物。“南方的冬天很短,热闹的绿意可以从初春一直延续到晚秋,珠海校区的后山便是如此。我最爱去山腰的溪流,水清澈见底,游鱼清晰可辨。行走在山泉之侧,初夏湍急的泉眼上分布着各色的蜻蜓和豆娘,我常蹲下来对着它们发呆,在漫山遍野的蝉鸣里度过一整个午后。”官栋訢在《中山大学报》上刊登的文章这么写道。从他的宿舍到教学楼上课需要经过一条长长的、树荫密布的翰林路,这也是中珠校区的主干道。偶尔,官栋訢会停下自行车,观看树干上正在羽化的薄翅蝉;当他倚在宿舍阳台的栏杆上,听着春雾中隐约的蝉鸣,也曾幻想过这些山野中的精灵会不会憩息在他凭靠的栏杆上,敛起它带着黄色圆斑的黑翅。中珠校区内的岁月湖餐厅临湖而建,湖边有一圈室外用餐区。官栋訢也曾经在它装修前后创作过两幅插画,第一幅插画中一条硕大的锦鲤从岁月湖中央一跃而出,带起一片水花,这是他在刚入学时观察到岁月湖中聚集着一群等待喂食的罗非鱼,其中有几尾锦鲤掺杂其中,在黯淡的鱼群中十分显眼,不由就闪过一丝奇思妙想。而第二幅是无数麻雀扑棱着翅膀聚集在餐桌上一份无人的饭菜旁,每一只或盘旋、或飞掠、或降落的麻雀都惟妙惟肖,是他将长期以来看到的场景与自己的想象相结合的画面。

这些充满奇思妙想的插画,是官栋訢一直以来坚持的创作,他认为只有在客观物体中融入个体感受,才能赋予作品更特别的含义。2017年起,官栋訢申请了一个个人微信公众号“安蝉”,他将其用心分类,其中既有插画与随笔,也有一些写生记录,例如官栋訢邻居家的天台上养着一窝白兔,2019年7月母兔产仔,官栋訢从小兔们刚出生的“皱皱巴巴”到逐渐出现成兔的雏形,均用纸笔记录下小兔生长的过程。官栋訢还会创作一些四格漫画作品,其中也饱含博物相关的知识,例如在“白花菜世家”这篇彩色漫画中,就以拟人的方式介绍了西蓝花、菜花、卷心菜、大白菜、小白菜,名称与漫画形象对应,再加上诙谐的文字,可起到科普辨识的效果。

官栋訢的博士生导师刘华杰教授认为:“一阶博物学是个体直接与大自然接触,感受、了解大自然;二阶博物学是研究别人如何做相关的工作,与文化史、科技史、环境史有直接关联。”对官栋訢而言,在进行插画创作时,博物一词更接近纯粹的爱好,与课堂上所学的博物专业理论知识相互辉映,共同充盈着他的博物生活。“我要当风物的诗人,尽管遥不可及,却要坚守这样的心境。”如今中珠校区模样大变,翰林路与沕水湖也已不似旧时,但是在官栋訢的作品中,对美好自然的追忆以及与自然互动产生的博物情怀始终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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